沃沮土地肥美,背山向海,适于各种粮食作物生长,沃沮人善于耕种。人民性情质朴正直坚强勇敢,缺少牛马,善于手持长矛步战。他们的饮食起居,服饰礼节,与高句丽有些相似。沃沮人制作大木棺安葬死者,长十多丈,在其一端开口做门。刚死的人都暂时埋了,仅盖一层薄土掩蔽尸体,等到尸体皮肉腐烂已尽,就把尸骨取回放于大棺中。全家人共用一具大棺,雕刻木偶就像死者活着的形态,木偶数和死者之数一样。又有瓦鬲,里面放着米,按顺序悬挂在大棺的门边。
毌丘俭讨句丽,句丽王宫奔沃沮,遂进师击之。沃沮邑落皆破之,斩获首虏三千余级,宫奔北沃沮。北沃沮一名置沟娄,去南沃沮八百余里,其俗南北皆同,与挹娄接。挹娄喜乘船寇钞,北沃沮畏之,夏月恒在山岩深穴中为守备,冬月冰冻,船道不通,乃下居村落。王颀别遣追讨宫,尽其东界。问其耆老“海东复有人不”,耆老言国人尝乘船捕鱼,遭风见吹数十日,东得一岛,上有人,言语不相晓,其俗常以七月取童女沈海。又言有一国亦在海中,纯女无男。又说得一布衣,从海中浮出,其身如中人衣,其两袖长三丈。又得一破船,随波出在海岸边,有一人项中复有面,生得之,与语不相通,不食而死。其域皆在沃沮东大海中。
毌丘俭征讨高句丽,高句丽王位宫逃到沃沮,毌丘俭于是挥师进攻其地。沃沮城镇乡村都遭到了破坏,毌丘俭砍下沃沮人的头有三千多颗,位宫又逃到北沃沮。北沃沮又叫置沟娄,距离南沃沮有八百多里,风俗习惯则南北沃沮都相同,北沃沮与挹娄接界。挹娄人喜欢乘船去抢劫抄掠,北沃沮人对他们非常畏惧,夏天经常居住在山岩深洞之中防备着挹娄人,到冬天冰雪封冻,船路不通,他们才下山回到村落里居住。王颀派了另一支军队去追击位宫,一直追到北沃沮东面边界。他们问这里老人“东面海中还有人没有”,老人回答说他们国中人曾有人乘船捕鱼,遇上风暴被刮了几十天,来到东方一个岛上,岛上有人,但听不懂他们说的话,岛上的风俗是人们常在七月把童女沉入海里。又说有一国也在海中,那里尽是女人而无男子。又说曾见过一件衣服,从海里浮出,这衣的腰身与中等身材的人的衣服差不多,但两只袖子却有三丈长。又说曾见过一条破船,随着海浪出现在岸边,船上有一个人他项后还长有一副脸,把这人活捉了,和他说话但言语不通,这人不吃东西而死了。以上地方都在沃沮东面的大海中。
挹娄在夫余东北千余里,滨大海,南与北沃沮接,未知其北所极。其土地多山险。其人形似夫余,言语不与夫余、句丽同。有五谷、牛、马、麻布。人多勇力,无大君长,邑落各有大人。处山林之间,常穴居,大家深九梯,以多为好。土气寒,剧于夫余。其俗好养猪,食其肉,衣其皮。冬以猪膏涂身,厚数分,以御风寒。夏则裸袒,以尺布隐其前后,以蔽形体。其人不絜,作溷在中央,人围其表居。其弓长四尺,力如弩,矢用楛,长尺八寸,青石为镞,古之肃慎氏之国也。善射,射人皆入目。矢施毒,人中皆死。出赤玉,好貂,今所谓挹娄貂是也。自汉已来,臣属夫余,夫余责其租赋重,以黄初中叛之。夫余数伐之,其人众虽少,所在山险,邻国人畏其弓矢,卒不能服也。其国便乘船寇盗,邻国患之。东夷饮食类皆用俎豆,唯挹娄不,法俗最无纲纪也。
挹娄在夫余东北一千多里的地方,其地靠近大海,南面和北沃沮相接,北面不知延伸到什么地方。其土地山高地险。这里的人外貌与夫余人相似,语言和夫余、高句丽不同。出产五谷、牛、马和麻布。挹娄人大多勇敢强壮,没有一个最高君长,各村落部族都自有头领。人们生活在山林之间,常住在洞穴里,大户人家的洞穴纵深达九张梯子那么长,洞穴越多越好。挹娄之地气候严寒,比夫余冷得更厉害。其习俗喜好养猪,人们吃猪肉,穿猪皮制的衣服。冬天用猪油涂身,厚达数分,用这样的办法来抵御风寒。夏天则光着身子,仅以短布盖在前后,用以遮蔽身体。挹娄人不爱清洁,把厕所建在中间,人在厕所周围居住。他们的弓长四尺,弓力与弩一样强劲,用楛木做箭杆,长一尺八寸,用青石做箭头,这里就是古时的肃慎氏之国。挹娄人擅长射箭,若射人必中眼睛。箭头上涂上毒药,人被射中必死。这里出赤玉、出质量上乘的貂皮,这就是今天人们所说的挹娄貂。从汉朝以来,挹娄人受夫余统治,夫余责令他们交纳沉重的租赋,因而挹娄在黄初年间反叛了夫馀。夫余多次兴兵讨伐挹娄,挹娄人民数量虽少,但他们国家山势险要,邻国人畏惧他们的弓箭,终究不能制服他们。挹娄人惯于乘船抄盗,邻国人对此经常担惊受怕。东夷各族的饮食大抵都使用俎豆,只有挹娄不是这样,他们的规矩风俗,是最无上下秩序的。
濊南与辰韩,北与高句丽、沃沮接,东穷大海,今朝鲜之东皆其地也。户二万。昔箕子既适朝鲜,作八条之教以教之,无门户之闭而民不为盗。其后四十余世,朝鲜侯准僭号称王。陈胜等起,天下叛秦,燕、齐、赵民避地朝鲜数万口。燕人卫满,魆结夷服,复来王之。汉武帝伐灭朝鲜,分其地为四郡。自是之后,胡、汉稍别。无大君长,自汉已来,其官有侯邑君、三老,统主下户。其耆老旧自谓与句丽同种。其人性愿悫,少嗜欲,有廉耻,不请匄。言语法俗大抵与句丽同,衣服有异。男女衣皆着曲领,男子系银花广数寸以为饰。自单单大山领以西属乐浪,自领以东七县,都尉主之,皆以濊为民。后省都尉,封其渠帅为侯,今不耐濊皆其种也。汉末更属句丽。其俗重山川,山川各有部分,不得妄相涉入。同姓不婚。多忌讳,疾病死亡辄捐弃旧宅,更作新居。有麻布,蚕桑作绵。晓候星宿,豫知年岁丰约。不以珠玉为宝。常用十月节祭天,昼夜饮酒歌舞,名之为舞天,又祭虎以为神。其邑落相侵犯,辄相罚责生口牛马,名之为责祸。杀人者偿死。少寇盗。作矛长三丈,或数人共持之,能步战。乐浪檀弓出其地。其海出班鱼皮,土地饶文豹,又出果下马,汉桓时献之。 []
濊的南面与辰韩,北面与高句丽、沃沮接界,东面直到大海边,现在的朝鲜东部原来都在穢的境内。穢有人民两万户。从前箕子来到朝鲜后,制定了八条教令来教化当地人民,不须关门闭户而百姓从不偷盗。从这以后过了四十多年,朝鲜侯箕准超越本分称王。陈胜等人起义,天下反叛秦朝,燕国、齐国、赵国的人民逃到朝鲜躲避战乱的有数万人。燕国人卫满,聚合边境人们,又来到这里称王。汉武帝派兵征讨并灭掉了朝鲜,分置其地为四个郡。从这以后,胡人、汉人逐渐有了差别。濊人没有一个最高君长,从汉朝以来,他们的官有侯邑君、三老,统治下户百姓。濊国中的老人们说自己与高句丽是同一种族。濊人性情谨慎朴实,少有嗜好贪欲,有廉耻之心,不乞求于人。语言法令风俗与高句丽基本相同,穿着服饰有些差异。男女都穿圆领衣,男子在衣服上系着几寸大小的银花做饰物。从单单大山领往西归乐浪郡管辖,从单单大山领往东的七县,由都尉管理,两个地区内的百姓都是濊民。后来裁撤都尉,汉朝就封濊人的首领为侯,现今的不耐濊都是濊人的种族。汉朝末年濊人改归高句丽管辖。濊人习俗看重山林河川,山林河川都各有所属,不能随意互相进入。濊人同姓之间不通婚。忌讳的事很多,家中有人生病死亡,就把旧住房丢了不要,另外再建新房居住。这里出产麻布,种桑养蚕制作丝绵。常在清晨观察星象进行占验,从而预知一年的收成丰歉。濊人不把珠玉看成宝贵物品。常在十月时节祭天,日夜饮酒歌舞,叫做舞天,又把老虎当神来祭祀。濊人村寨部落间互相侵扰攻犯,失败一方被罚责令交出奴隶、牛马,叫做责祸。杀人者偿命。这里很少发生抢劫偷盗之事。制作的矛有三丈长,有时要几人共持一支,善于徒步战斗。乐浪檀弓就出在这里。这里海中出斑鱼皮,陆地文豹也很多,还出产果下马,汉桓帝的时候穢人曾向朝廷进献这些特产。
正始六年,乐浪太守刘茂、带方太守弓遵以领东濊属句丽,兴师伐之,不耐侯等举邑降。其八年,诣阙朝贡,诏更拜不耐濊王。居处杂在民间,四时诣郡朝谒。二郡有军征赋调,供给役使,遇之如民。
正始六年,乐浪太守刘茂、带方太守弓遵因为领东濊归附了高句丽,就对其兴兵讨伐。不耐侯等人带着他们的全部百姓归降。正始八年,到朝廷朝贡,朝廷下诏封他为不耐濊王。濊民与汉人百姓杂居一起,年年按季来乐浪、带方两郡参拜郡守。两郡若有军事征伐赋役租调,也向濊民调发征收,对待他们与对待汉族百姓一个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