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首写离情的词。“砌下落梅”两句是写景,实际是“触目”的一个镜头。通过这两句,一方面点明“春半”的景色,一方面写出“愁肠断”。这首词不着力写愁,只说落梅“拂了一身还满”,可见他独立在花下很久很久,透露了伤春伤别的情绪。
下片“雁来”两句,一方面说,不但家乡音信全无,而且连梦魂也难得归去。原来离别不能相见,音信是个慰藉,音信全无,那只有把希望寄托于梦中;现在连归梦都不能成,这就引出下面“离恨恰如春草,更行更远还生”二句来。春草遍地都是,用它形容愁恨之多。行人到了哪里,哪里有春草,好像离愁也跟到哪里,是说无法排遣愁恨,触目春光,都是愁绪。
李煜后半生所作的这些词,是以前文人词从来不曾有过的作品,这不仅是李煜个人作品的大转变,也是晚唐五代整个文人词的大转变。
晚唐五代词抒情的倾向越到后来越是显著,这决定于文学演进的趋势,也决定于作者的实际生活。李煜晚年的生活经历是温庭筠、韦庄等人所没有的,所以他的作品能超过他们。民间词自晚唐转入文人手中之后,一二百年以来,逐渐向丽词雕琢方向发展,几乎走向末路。把它救拔出来,以词作为抒情的工具,带它重新走上抒情的道路并提高词的地位的,在韦庄以后,李煜的功绩可算是最大。
在这里我们还要注意一点:李煜词的风格,和唐诗,尤其是和绝句有相当密切的关系。他的词风和唐人绝句风格有很近似的两点:
1. 声调谐婉不作拗体。
2. 词意明畅不作隐晦语。
他后期的词是为抒情而作,都用明畅的语言写自己的真实感受。这些谐婉明畅、近于唐人绝句的小令可以充分表达他那种生活心情,如:“问君能有几多愁?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。”“流水落花春去也,天上人间。”“剪不断,理还乱,是离愁。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。”都是如此。
总之,李煜词改革花间派涂饰、雕琢的流弊,用清丽的语言、白描的手法和高度的艺术概括力,抓住自己生活感受中最深刻的方面,动人地把情感表达出来,给人深刻的艺术感受。他的词摆脱了花间派的窠臼,创造了他自己的独特风格。他不仅为当时的词打开了新的境界,而且对词的发展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。